摘要：到中國不滿一年，石原進行了三次“參謀旅行”。在哈爾濱乘汽車實地偵察，作攻占前的地形判斷；研究了松花江渡江作戰(zhàn)和占領哈爾濱后的前進陣地。

“一南金文”專欄

　　長期身處和平年代，極易使人在樂享生活、爭名逐利、心浮氣躁、得過且過的狀態(tài)中慵懶倦怠，放松警惕，消弭斗志，忘卻初心，淡漠使命，弱化擔當。作為負責任的網(wǎng)絡媒體，極有必要重復吶喊“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是一位勤勉自強、才華橫溢、著作等身、影響深遠的軍中俊杰、愛國學者。其作品以說理透徹、恢宏大氣、振聾發(fā)聵而著稱，獨具提神醒腦、救贖靈魂、正心正念之功效。

　　為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為警示當代、鼓舞民志，更為啟迪后世、昭告未來，經(jīng)請示將軍同意，本網(wǎng)編委會決定于2020年3月12日開啟“一南金文”專欄。愿借將軍力作，爆燃民族精神之火，積極踐行“導引群心、朝向太陽”理念。

　　敬請各位網(wǎng)友多多轉發(fā)，助力公益善舉，共襄復興偉業(yè)。

《魂兮歸來》

文/金一南

第三章中國是令人垂涎的肥肉

　　受島國環(huán)境培育、具有超人精力的石原，一踏上中國土地，立刻被大豆和高粱像綠色海洋般一望無際的東北平原驚呆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令他心曠神怡的景象，眼睛閃閃放光，頭腦中帝國擴張的夢想一下子找到了依托的地方。他喃喃自語：“對這樣的地形、地勢，我們也許得采用海軍戰(zhàn)術。”

“中國是一個同近代國家情況大不相同的國家”（中）

　　到中國不滿一年，石原進行了三次“參謀旅行”。在哈爾濱乘汽車實地偵察，作攻占前的地形判斷；研究了松花江渡江作戰(zhàn)和占領哈爾濱后的前進陣地。齊齊哈爾、海拉爾等地的進攻與防御、興安嶺東側地區(qū)可能發(fā)生遭遇戰(zhàn)等問題，都在他那個不知疲倦的腦子中理出了頭緒。后來令裕仁天皇贊嘆不已，以“最高機密，應急計劃”存入皇家秘密檔案的《國家前途轉折的根本國策——滿蒙問題解決案》，就是石原莞爾在偵察旅行的路途中，在顛簸不已的火車上完成的。

　　完整的事變藍圖繪制出來了。石原提出的要點是：

　?、俳鉀Q滿蒙問題是日本生存的唯一途徑。只有對外擴張才能消除國內(nèi)的不安定局面。為了正義，日本應該果斷地行動。即便從歷史的關系上來看，滿蒙與其說是屬于漢民族，莫如說是屬于日本民族。

　　②解決滿蒙問題的關鍵由帝國軍隊掌握。只有日本占領滿洲，才能完全解決滿蒙問題。對中國外交也就是對美外交。也就是說，要達到上述目的，就要有對美作戰(zhàn)的決心。

　　他還提出了由7個總督來統(tǒng)治中國的方案：長春為滿蒙總督，北京為黃河總督，南京為長江總督，武昌為湖廣總督，這四個總督由日本軍人擔任；西安為西方總督，廣東為南方總督，重慶為西南總督，這三個總督由中國軍人擔任。日本人經(jīng)營大型企業(yè)和從事腦力勞動方面的事業(yè)，朝鮮人開墾水田，中國人從事小商業(yè)或體力勞動，以圖共存共榮。

　　連關東軍少壯軍官集團的最高負責人板垣征四郎也像普通學生那樣，熱心聽取石原莞爾對“解決滿洲問題”的講述。

　　西方人在戰(zhàn)后評價說，石原莞爾是日本陸軍少壯派中最有創(chuàng)見的戰(zhàn)略家。

　　石原莞爾更是日本陸軍中最為刻苦、最為拼命、胃口最大的野心家?？纯雌?ldquo;七總督統(tǒng)治中國方案”“日本人經(jīng)營大型企業(yè)和從事腦力勞動，朝鮮人開墾水田，中國人從事小商業(yè)或體力勞動”設計，其統(tǒng)治欲望之強烈與奪占領土之瘋狂，已經(jīng)無以言表。

　　石原于陸軍大學畢業(yè)后，1922年留學德國，研究過拿破侖軍事思想和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情勢。全部興趣和愛好，都集中在如何完成日本的擴張上面?；貒笕侮戃姶髮W教官期間，起草《日本國防的現(xiàn)在和將來》，說“人類的最后斗爭，正如日蓮（注：日本和尚日蓮13世紀自創(chuàng)日蓮宗，為日本獨創(chuàng)佛教宗派之一）所說，是一場‘空前絕后的大斗爭’。從軍事上來看，它也已迫在眉睫。當飛機能在全世界自由自在飛行之時，也就是這場大斗爭開始之時，也是以日本為中心的世界大戰(zhàn)”。

　　歷史中一個值得注意的特點，就是不論從石原莞爾或是北一輝身上，你都能看到法西斯分子在追求他們理想的時候，是如何之堅忍與刻苦。這些人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樣只會狂熱地呼喊萬歲和砍頭那么簡單粗暴。

　　他們越是堅忍刻苦，對別的民族就越是危險。

　　“關東軍三羽烏”的最后一頭鳥：土肥原賢二，同樣是個頑強堅忍的人物。

　　1931年8月18日，九一八事變的一個月前，這個玩弄陰謀就像主持正義一樣莊重的土肥原賢二大佐，由天津特務機關長調(diào)任為奉天特務機關長。九一八事變后第三天，他就公開出任奉天（沈陽）市長。因這一事變是關東軍“擅自行動”，事先未獲日本當局認可，所以當了市長的土肥原拿不到任何日本方面批過來的經(jīng)費；關東軍則要擴大對整個東北的占領，絲毫沒有準備經(jīng)費和人員來維持奉天的城市治安；而遼寧省省長藏式毅等中國官員或隨軍撤離，或以各種消極方式反抗日軍占領，整個奉天呈現(xiàn)無政府的狀態(tài)。

　　在這種情況下，土肥原竟然“自掏腰包”干起市長來了：以個人名義借貸，弄到一筆錢維持奉天運轉，一直干到日本的占領穩(wěn)定下來，才轉交給偽政府。據(jù)說因為是“自掏腰包”，先前那些開支無法報銷，土肥原最后是從自己的薪俸中一筆一筆扣除去還債的，其全家很長時間只能租住在幾間小屋內(nèi)。

　　此傳言不論真實程度有多大，一個簡單道理擺在那里：從板垣到石原再到土肥原，“關東軍三羽烏”越是堅忍，越是刻苦，越是撲上身去不惜一切，對被侵略的中國的傷害，必然也就越大。

　　這里還必須注意一個問題：為什么在等級極為森嚴的日本軍隊內(nèi)，像板垣、石原再到土肥原這些高級參謀甚至只是參謀，竟然具有如此大的能量能夠左右大局，最后甚至越過上級直接指揮部隊的現(xiàn)象會發(fā)生？外人百思不得其解。

　　對日本統(tǒng)治者來說，則有一種更深層次的考慮。

　　首先是那個直接培植、間接支持少壯軍官們的裕仁天皇。從河本大作到板垣征四郎、石原莞爾，無法無天的少壯軍官們不是參加過宮內(nèi)的“大學寮”就是反長州藩的駐外武官集團成員，基本都是“一夕會”或“櫻會”的成員。

　　天皇樂意與他年齡相仿的這些年輕軍官在前面打頭陣，卻不用承擔他們失誤的責任。所以表面上一切都由參謀們越權直接指揮部隊展開冒險，實際一切早已規(guī)定停當了。

　　這就造成日本政局一種奇怪的局面：所有人都知道馬上要入侵中國東北，但見不到任何指示批復或成文的命令。

　　事變的準備，是早就開始且有條不紊的。

　　1930年11月，永田鐵山以陸軍省軍事課課長的身份到東北與板垣征四郎面商。板垣征四郎正式提出武力解決，永田表面上裝作慎重不明確表態(tài)，卻答應從日本撥兩門240毫米的巨炮攻打沈陽。

　　1931年7月，這兩門充滿神秘色彩的重型榴彈炮被秘密運抵沈陽。它們先由東京兵工廠用火車運到神戶，再由神戶通過客輪運到旅順要塞。為不讓人們知道是炮，將炮身、炮架拆開，偽裝成棺材和澡盆運入沈陽，放置在獨立守備隊兵營內(nèi)。

　　安裝也是在夜里進行，佯稱是挖井或造游泳池。當東北軍派便衣偵察時，日軍即加以阻止。除關東軍外，這兩門巨炮的使命甚至對日本領事館也保密。大炮的安裝由松本炮兵大尉為首的幾位專家負責，安裝時一律偽裝，身穿中國衣服。預定的目標從安裝一開始就對準了：一門攻北大營^①，一門攻奉天飛機場。

　?、俦贝鬆I是在奉天北郊大約3英里處的一個駐軍營垣，是東北軍軍營所在地。雖然是軍事禁區(qū)，卻因其戰(zhàn)略地位的重要，日本駐奉天特務機關以各種方式，不擇手段地獵取北大營的軍事情報。

　　在大炮運來以前，1931 年4月，士兵基本出生在日本北部寒冷地區(qū)的第2師團調(diào)來東北換防，以適應東北作戰(zhàn)需要。板垣征四郎在該師團大隊長以上干部集會上，講了一段我們中國人今天也應該牢牢記住的話：“從中國民眾的心理上來說，安居樂業(yè)是其理想，至于政治和軍事，只不過是統(tǒng)治階級的一種職業(yè)。在政治和軍事上與民眾有聯(lián)系的，只是租稅和維持治安……因此，它是一個同近代國家的情況大不相同的國家，歸根到底，它不過是在這樣一個擁有自治部落的地區(qū)加上了國家這一名稱而已。所以，從一般民眾的真正的民族發(fā)展歷史來說，國家意識無疑是很淡薄的。無論是誰掌握政權，誰掌握軍權，負責維持治安，這都無礙大局。”

　　應該承認，此人對中國研究極深，對長期以來中國一盤散沙的現(xiàn)狀了解極深，對中國政治人物和民眾的心理把握極深。這就是這些日本侵略者敢于乘虛而入、以寡搏眾的最大資本。抗日戰(zhàn)爭之初，我方一敗再敗，也絕不僅僅敗在軍事力量上。

　　板垣上述講話兩個月后，6月中旬，日本陸軍省《解決滿洲問題方策大綱》傳達給關東軍。

　　但臨門一腳到來時，為準備好失敗和隨后推卸責任，日本也是慌張混亂的。畢竟是要吞并一個數(shù)倍于自己領土的地方。而且日本本身的力量也不是很充沛，又處于各種勢力的夾縫之中。

　　1931年6月出現(xiàn)一個機會：關東軍中村震太郎大尉隱瞞身份冒充“農(nóng)業(yè)技師”，前往興安嶺、索倫山一帶進行地形偵察活動，被東北軍關玉衡^①部逮捕處決。

　?、訇P玉衡（1898-1965），愛國民主人士，奉軍將領，1931年9月處死4名日本間諜（“中村事件”）后逃入關內(nèi)，參加東北義勇軍后援會。先后建立開魯后援會和遼北蒙邊抗日義勇軍，領導熱河抗戰(zhàn)。

　　石原莞爾立即致信陸軍省軍事課課長、“一夕會”核心人物永田鐵山，稱最好機會已到，應立即行動。

　　后來因為準備不足，日本決策層沒有敢利用這個機會。于是板垣征四郎把下一個行動日期定在9月28日。

　　如果不是消息走漏，九一八事變應該是“九二八事變”了。

（未完待續(xù)）

　　金一南，國防大學戰(zhàn)略研究所所長，少將軍銜，博士生導師。中共“十七大”代表，第十一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全國模范教師，全軍英模代表大會代表。全軍首屆“杰出專業(yè)技術人才”獲獎者，連續(xù)三屆國防大學“杰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國家安全戰(zhàn)略，國際沖突與危機處理。曾赴美國國防大學和英國皇家軍事科學院學習，并代表國防大學赴美軍院校講學。兼任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北京大學等多所院校兼職教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一南軍事論壇》主持人，《中國軍事科學》特邀編委。2008年被評為“改革開放30年軍營新聞人物”，2009年被評為“新中國成立后為國防和軍隊建設作出重大貢獻、具有重大影響的先進模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