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3年國慶節(jié)過后，開始發(fā)掘牛河梁紅山文化遺址，10月中旬發(fā)現(xiàn)了女神廟，11月2日女神頭像出土，繼而紅山女神名揚海內外?！蹲髠鳌こ晒辍酚涊d“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將國家的核心職能總結為兩個：祀、戎。

導讀：

　　祖國在我心中，我與祖國同行！

　　2019年9月25日，由遼寧省朝陽市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主辦，朝陽金泰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責任公司、今日朝陽網(wǎng)承辦的“中央公園杯·我與祖國同行”文化精品有獎征集活動，奮力克服疫情帶來的不利影響，在有關方面的共同努力下，終于圓滿結束。遵照組委會的安排，從即日起，本網(wǎng)將在“金泰地產(chǎn)·中央公園”專欄陸續(xù)展示獲獎作品，以饗廣大網(wǎng)友。激發(fā)愛國情，共筑復興夢！

“中央公園杯”獲獎作品展

神女若猶在，當驚世界殊

——紅山女神現(xiàn)世36周年祭

文圖/朱成杰（遼寧朝陽）

　　引言：1983年國慶節(jié)過后，開始發(fā)掘牛河梁紅山文化遺址，10月中旬發(fā)現(xiàn)了女神廟，11月2日女神頭像出土，繼而紅山女神名揚海內外?！蹲髠?middot;成公十三年》記載“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將國家的核心職能總結為兩個：祀、戎。對于國家而言，凝心聚力，富民強國，保障百姓安居樂業(yè)，實現(xiàn)國人幸福生活是其重要職能。祭天、祭地、祭祖先，封禪大典、開國大典，這是“祀”的范疇。這種向為國家和民族做出貢獻的先人獻祭的禮制有著5000多年的傳統(tǒng)。牛河梁紅山文化遺址是紅山古國的政治精英祭祀近祖（積石冢）與遠祖（女祖廟）的儀式圣地?！抖Y記·祭法第二十三》說：“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這種祭祀理念可以上溯到牛河梁紅山文化。中華文明之所以數(shù)千年傳承不朽，與我們的這種祭祀觀念有著必然的聯(lián)系。因為，祭祀的對象不只是神明、祖先，還有英烈、楷模。

　　1981年，遼寧省開展第二次文物普查時發(fā)現(xiàn)了牛河梁遺址，1983年起開始正式發(fā)掘。1983年國慶節(jié)后，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考古學家孫首道先生帶隊與考古學家方殿春等開始對牛河梁遺址第二地點進行發(fā)掘，并繼續(xù)在周邊山崗尋找新的遺址點。10月中旬在沖溝里發(fā)現(xiàn)了陶塑人像的耳朵和鼻子，繼而發(fā)現(xiàn)了山梁上的遺址并開始了對這一地點的試掘。表土去掉，露出了一座由主室、左右側室、北室、南室三室聯(lián)為一體的多室布局的半地穴式房屋址。從炭化的木柱和被燒燎的陶器分析，它是毀于一場大火，上部分全部坍塌，只保存了地下部分。

　　1983年11月2日上午，在試掘現(xiàn)場西側室露出一個圓圓的陶件，人們都意識到這可能是人頭塑像。大家都不做聲，現(xiàn)場靜得只聽到小鏟刮土那清晰而緩慢的沙沙聲。先露出額頭，繼而是眼睛、嘴巴，一個完整的女性頭像展現(xiàn)出來，她仰面朝天，雙目圓睜，略帶微笑，似乎早已在等待著與5000年后的“子孫”們見面。大家異口同聲地喊出“女神”，攝影師李振石抓拍了這一場面。照片以“五千年后的歷史性會面”為題，參加當年省旅游攝影展，獲得一等獎。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女考古專家魏凡，在試掘現(xiàn)場的地上鋪上一塊木板，木板上又鋪上一塊紅色絨布，專家們小心翼翼地將女神請出來，放到絨布上。她雙手捧著女神，昂首挺胸，身披晚霞，神圣地走出叢林，走下山崗，走回馬家溝住地。自此，這一地點被編號為牛河梁第一號地點，命名為“女神廟”，女神塑像命名為“紅山女神”。

　　拭掘結果，發(fā)現(xiàn)廟里約有7個女性塑像的個體殘件，其中端坐在主室中央最大的女神塑像有真人3倍大，西側室發(fā)現(xiàn)比真人大兩倍的殘件，拼接起來是盤腿正坐神像。還有散布的真人原大的塑件。我們研究推斷：女神廟的七室空間應該供奉大小不一的七尊女神像，對應北斗七星。

　　“泥塑人體的上臂皆中空，有的空腔內存有白色質酥的骨片，因遭火燒，已成骨渣和灰白色骨粉。”（郭大順，《龍出遼河源》百花文藝出版社，2001年9月第一版）說明這種塑像有可能是依托真人骨架為支撐架構塑造而成，而這些真人骨骼就是當時塑造神像的紅山人逝去的祖先。所以當時的中國考古學會理事長、著名考古學家蘇秉琦耐人尋味地說：“女神是由5500年前的‘紅山人’模擬真人塑造的神像（或女祖像），而不是由后人想象創(chuàng)造的‘神’，‘她’是紅山人的女祖，也就是中華民族的‘共祖’”。她們是有靈性的真實的祖先神，護佑著紅山古國的子民繁衍生息500多年，這些祖先神是5000年前真實享祭過而非傳說的中華民族的共祖。

　　著名考古學家嚴文明說這“可能是最古的廟”，從世界范圍看，在距今5500年前后的諸文明古國中，像牛河梁這樣大規(guī)模的泥塑神像群被供奉于遠古神殿中，也并無先例，堪稱“海內孤本”。從這個意義上說，女神廟在當時是世界上唯一的存在。據(jù)專家分析，女神廟是當時極為重要的場所，即紅山文化先民們所共有的祭祀活動中心。加之那些分布在它周圍的大型積石冢群，更突出了女神廟的崇高地位。這種廟、壇、冢三合一組成的規(guī)模宏大的祭祀性建筑群，非常類似于北京天壇、太廟和十三陵，中華文明跨越千年一脈相承，令人嘆為觀止。廟壇冢組合是代表一個民族王朝國家的禮儀建筑。女神廟是整個紅山文化共同體祭祀女祖的圣殿。女神廟其實就是女祖廟，“廟”是我國古代供祭祖宗神位的屋舍。《爾雅·釋名》記載：“廟，貌也，先祖形貌在也。”“廟”雖然是供奉祭祀祖宗的地方，但并不是任何人死后都可以入廟的。廟一般都是歷代炎黃子孫紀念國殤、忠孝、有功于國家等人士的場所。同時先秦之后規(guī)定：凡有功于國的，死后方可入廟，享受人們的祭祀禮拜。同時可以理解為：廟所祭祀都是有功于國家的民族英雄，祭祀的是被后人追思并偶像化的祖先神，正如引言中《禮記·祭法第二十三》所記。

　　然而，這個祖先神并不是至上神，真正至高無上的是代表宇宙本體的天地，在天地二者之間，周易時代是天尊地卑，但是在更古老的歸藏易時代人們更重視坤德，即崇拜大地生養(yǎng)萬物和女性的生育功能，紅山文化時代就充分地體現(xiàn)了這種信仰觀念。牛河梁遺址的主體建筑是代表天地的圓方祭壇，其中代表大地的社祭壇就是第一地點的大型品字形方臺，而這個方臺恰是修建在牛河梁海拔最高的山崗上，女祖廟反而建在它南側下方的低矮處，與邊長約200米范圍的“品”形方臺，不到20米長的女祖廟顯得微不足道（山臺北側也發(fā)現(xiàn)女性塑像殘件，專家推測應有另一個女神廟址，但未發(fā)現(xiàn)。這說明，在紅山人的觀念中，“地”的位置是最高的，漢語言中表示身份位置高低的是“地位”這個詞，說明表達這個意思時用的是“地”而不是“天”。

　　第13地點的“金字塔”形建筑，是代表祭天的天壇，它在牛河梁遺址中地位處于第二位。它的三重圓環(huán)代表的是北斗圍繞北天極旋轉，由斗魁4星和斗柄3星規(guī)劃的三分天區(qū)。天的三圓對應地的三方，這是“黃帝內經(jīng)”三陽對三陰體系的源頭。

　　天地祭壇之間均勻分布7個呈反S形建在山崗之巔的積石冢群，與北斗七星對應。與女神廟的7尊女祖神像相呼應。因為在這7個積石冢地點中處于中心的第五地點（也是整個遺址的核心）一號冢的設計也是按北斗七星天象設計的。天文軟件顯示，墓主人的位置與當時的立夏節(jié)北斗玉衡的位置吻合，三重冢界墻與天璇、天樞和天璣三星的繞極軌道吻合。

　　紅山先民將墓葬位置的選擇與北斗在立夏時節(jié)的位置相關聯(lián)，其原因就在于牛河梁地區(qū)當時的氣候較現(xiàn)在暖濕，立夏時節(jié)，萬物生長，百花盛開，大地一片綠色，萬物生機盎然。這與第一地點所體現(xiàn)的地母信仰觀念完全吻合，這是將“天文”歸藏在“地理”之中的一種獨特信仰，也是后世商代重視大地坤母的歸藏易學之源頭。歸藏易重視天地交泰、陰陽和合，尤其重視大地的生長發(fā)育功能。對于紅山先民來說，農(nóng)耕、采集、漁獵經(jīng)濟并存，對大地上動植物的蓬勃生機有著特殊的心理期待。

　　牛河梁是紅山文化晚期，在紅山文化共同體范圍內目前發(fā)現(xiàn)的最大祭祀遺址。它遠離居住區(qū)，是紅山先民精心選擇的靈魂歸宿。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呂學明在2019年3月14日有個講座，他結合在這一地區(qū)的調查指出：沒有看到存在一個超級的紅山文化社區(qū)；牛河梁遺址擁有特殊性質的禮儀建筑，在廣大的范圍內獨一無二，存在舉行豐富禮儀活動的證據(jù)，而且不具有政治功能，完全符合朝拜中心的條件。據(jù)此他認為，牛河梁遺址更可能是整個紅山文化的祭祀中心，是紅山文化所代表的人類群體朝覲的圣地。社科院考古所李新偉先生認為，牛河梁是遠離居住區(qū)的“儀式圣地”。

　　目前，發(fā)現(xiàn)約40座積石冢分布在天地祭壇周圍，這些建在高崗上的積石冢雖然看似沒有規(guī)律，但是若將空間鎖定在天地祭壇之間，就會發(fā)現(xiàn)“天”“地”之間呈反S形分布的7個積石冢地點最中心的第5地點與天地祭壇的距離幾乎相等，三者形成一個等腰三角形。

　　第五地點是天地之間7個積石冢的中心，也算是遺址最核心的位置，它可以作為積石冢的代表，處于與天地祭壇等距的位置，這個等腰三角形構成了完美的天、地、人三者平衡和諧的格局。第五地點積石冢的中心墓主以統(tǒng)攝7座山崗上的積石冢墓主人攜大量精美玉器歸葬于天地之間。

　　我們利用谷歌地圖和圖像軟件制圖，發(fā)現(xiàn)第一地點女神廟和第十三地點“金字塔”式建筑的連線是標準的“東北—西南”方向，與東西方向成45°角。這在整個遺址中可以作為一種“天文準線”，表示古代天文學概念中“四維”中的“東北”與“西南”二維?！痘茨献?middot;天文訓》中記載：“日冬至，日出東南維，入西南維。至春、秋分，日出東中，入西中。夏至出東北維，入西北維。至則正南。”東北維是夏至日出方位，西南維是冬至日落方位。此二維顯然可以構成一年之中代表陰陽盛極的兩個時間節(jié)點的方位坐標。雖然這與實際觀測的牛河梁地區(qū)日出日落方位角度不符，但這種理想模式應該是一種觀念上的東西，是為了正“四維”而確立的天文準線。

　　天壇與陰氣盛陽始生的冬至節(jié)匹配；地壇與陽氣盛陰氣始生的夏至節(jié)匹配。

　　兩個節(jié)氣點正好代表了一年的陰陽二氣。反S形的7個地點以第五地點為中心對稱分布于天地之間。而太陽直射點在地球上南北回歸線之間一年所經(jīng)過的軌跡剛好也是橫S形，這個S線用立桿側影的方式很容易得到。這種反S線被后世稱為太極曲線，《周易》中有“易有太極，是生兩儀”的說法。陳久金等天文史學家早在20世紀80年代就根據(jù)彝族十月太陽歷等民族學資料對太極、陰陽等概念進行天文解讀，認為太極、陰陽的起源均與十月太陽歷和古代天文歷法有關，在它們成為哲學范疇之前，“太極”即一年的通稱，“兩儀”（陰陽）即古代歷法所劃分的一年中的冬、夏或春、秋兩個半年。7個地點構成的反S形太極曲線恰好代表了陰陽二氣在一年中的均勻分布。7之數(shù)又是北斗七星數(shù)，暗示北斗周行一年向大地布施四時之氣。

　　方圓祭壇的配置及女神廟的位置，都表達了對一年之中陰陽二氣平衡和諧的祈愿。反S線兩端是統(tǒng)領陰與陽的核心。在這一年之中，萬物從生到滅，從榮到枯，皆在一陰一陽之間?？梢哉f，是太陽與地球運動造成的陰陽二氣，生發(fā)出了萬物。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周易•系辭》上說“一陰一陽謂之道”了。這陰陽二氣的平衡和諧能夠產(chǎn)生春夏秋冬四時之氣，這個四時之氣是天地陰陽平衡作用的產(chǎn)物，這是一種決定著一年中植物生機的神秘自然力。它決定了地球植物生命從生到死的周期會年復一年地輪回。所以在紅山先人看來，如果能夠使天地自然平衡和諧，同時又能獲得因天地和諧作用而產(chǎn)生的旺盛生機，就會得到這種可以年復一年再生輪回的能量。正如《黃帝內經(jīng)·四氣調神大論》里說的：“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死生之本，逆之則災害生，從之則苛疾不起，是謂得道”。也是孔子在《易傳》里講的：“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只要天地陰陽二氣能和諧交泰，就可以使大地之上的生物獲得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所以，積石冢中埋葬的紅山文化至上圣者，一方面祈望自己能輪回再生，同時也希望整個部落集團的民眾獲得生生不息的生命力量。天地之間積石冢的這種葬制是與女祖崇拜關聯(lián)合一的理念，這就是陰陽化合、生育萬物的歸藏易和諧信仰。

　　綜上，修冢是為祭祀男性近祖，建廟是為祭祀女性遠祖，到牛河梁祭祀天地及男女祖先就是希望紅山古國的子民能夠繁衍生息，子孫綿延。這種祭祀理念一直被后世傳承下來，這就是中國文化和民族血脈得以延續(xù)5000多年的文化基因。這既是紅山先祖的初心，也是中華共祖的初心，我們今天不忘先祖的這個初心就能將民族的血脈和文化永續(xù)傳承下去。目前我國的人口負增長問題已經(jīng)引起國家重視，新的人口政策已經(jīng)上升為國家戰(zhàn)略，新時代弘揚以孝道為主題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紅山母祖文化，尊重女性的自然屬性，對和諧家庭，提高人口生育率，實現(xiàn)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具有重要的時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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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成杰，現(xiàn)就職于遼寧省朝陽師范高等專科學校。紅山文化研究學者，遼寧省紅山文化研究基地研究員，多年一直參與國內大型紅山文化學術活動。2016年出版的學術著作《牛河梁紅山文化遺址建筑設計思想研究》獲遼寧省自然科學優(yōu)秀著作，2018年榮獲朝陽市人民政府頒發(fā)的第十五屆哲學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