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道歉

文/梁清玉（遼寧凌源）

　　昨天，單位里的一位忘年小友跟我說了一件大事：她三歲的女兒要沒人照看了，因為婆婆要到遼陽去伺候妯娌坐月子，兩全其美的辦法是婆婆帶著孩子去。小友問我的意見，我講了下面的故事：

　　六歲的女兒寄養(yǎng)在她二姨家里，只要沒有串休，周六早晨，我會從老家輾轉凌源倒車來喀左看她。

　　那是快要入秋的一個周五，因為要去朝陽參加蒙生漢語文中考研討會，我提前來到喀左。進門時，媽媽告訴我，閨女睡著了。我輕輕地換鞋，想象著兩周未見我面的女兒，像往常一樣大喊著“媽媽”嘰嘰喳喳像小燕兒一樣撲到我懷里的情景，我非常興奮。

文圖無關

　　屋里漸漸黑了下來，睡醒的女兒大概聽到了客廳里輕微的聲音，揉著眼睛走了出來。

　　我決定惡作劇一回，沒有出聲，想給女兒一個大大的驚喜。女兒稍稍辨認，就徑直向我奔來。我高興地大笑起來，手舞足蹈地說：“閨女，你沒想到，媽媽會像天使一樣一下子出現在你面前吧？”

　　沒有任何回應，屋子里靜悄悄的。正心生詫異之際，猛然間，只覺得有滾燙的液體噼里啪啦地砸在我的胳膊上。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么愚蠢。對于一個對母愛望眼欲穿的孩子來說，除了跑上去緊緊擁抱她之外，再沒有任何行為能代替！我一下子彈起來，緊緊地摟住了女兒。我五內俱焚，只覺得周身的血液波濤洶涌，直向頭部涌去，簡直要把頭鼓裂。

　　女兒九歲回到我身邊。她特別喜歡音樂，但當時松嶺子沒有這樣的特長班。在要不要來凌源居住，讓孩子能更好的發(fā)展特長的事情上，我糾結了很長時間，也和孩子商量了好多次。

　　單位有個同事，也是自己帶孩子，她女兒和我女兒是同年出生。為了孩子學習舞蹈，她選擇到凌源居住。松嶺子和凌源相距35公里，她每天早披星晚戴月，在兩地奔波，一天到晚看不見凌源的白天。她說冬天的早晨六點天還黑著，就得把孩子托付給房東送上學。有幾次孩子忘了帶鑰匙，晚上下班回家，她發(fā)現女兒像個受了委屈的小貓一樣，蜷縮在房門前睡著了。

　　那天，我做了四個小菜，買了女兒最喜歡的飲料。坐好，我跟女兒說：“閨女，今天，媽媽把你當成大人，非常鄭重地談談去不去凌源居住的事，媽只想聽你的！”

　　“媽，不管去哪里，只要你不離開我就行！”

　　聽了女兒的話，想到同事的經歷，我當即決定，哪兒都不去。隨即在離單位一百米的地方租了一個民房，開始了四年的快樂時光。

　　從此，無論去哪里，有什么事情，我都把女兒帶在身邊，女兒戲稱她被我別在了褲腰帶上。

　　女兒剛回來時，每晚睡覺都要哭醒。那是真哭啊，摸一把臉上都是淚。她說總是夢到假期結束后，我坐上車后把她扔在車站的情景。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了一年多。

　　從此，我總是握著女兒的手睡覺。以至于今天，無論我失眠多嚴重，只要一握住女兒的手，就能酣然入睡。

　　那些年，同事們紛紛把家搬到凌源街里，通勤上班。只有我，堅如磐石釘在了松嶺子。

　　這期間，有很多同事朋友非常關切地勸我來凌源。有一個關系非常鐵的朋友，辦學生長托。跟我說讓孩子去她那里。姐姐也說去朝陽街小學，把女兒放在她家里，她負責接送。我當然放心，就和之前在姨媽和姨姥家里是一樣的。但是，想到一個六歲的孩子隱忍無聲地淚雨滂沱，便毅然決然地堅守在松嶺子不動搖。

　　很多人都夸我，說我照顧女兒周到。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對女兒有著怎樣的虧欠。

　　此時此刻，開朗陽光、勤學上進、知性善良的女兒正坐在高考考場里奮筆疾書。陪在場外的我感慨萬千，寫下了上面的話，算是對女兒鄭重的道歉，也算是一個溫暖的鼓勵。

　　感恩我的親朋好友，感恩我的領導同事，感恩房東大姐和門衛(wèi)師傅，感恩孩子的所有老師，是你們的關愛，消除了孩子的“缺席后遺癥”，讓她越發(fā)自信堅韌，積極進取，感恩熱情。

　　陪伴與生計，似乎不能調和，但是錯過與缺席卻是永遠不能愈合的痛。

　　小友，聽完這個故事，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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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清玉，1973年10月出生于遼寧凌源的一個小山村。1995年畢業(yè)于朝陽師范高等?？茖W校，畢業(yè)至今，一直從事初中語文教學工作。勤懇，務實，但不缺乏幽默。

[助編 繁花似錦  責編 雅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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