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轆轤搖我心
文/文化信使 張美玉(遼寧凌源) 圖/張寶明
“白涯涯的黃沙崗挺起棵鉆天楊,隔著籬笆有一座海青房……”一首《轆轤女人和井》的歌曲把我?guī)肓送辍?/span>
我小的時候,村東頭靠山腳下平緩的山坡處有幾棵鉆天楊,離鉆天楊大約十米處有一口手搖轆轤井。轆轤井離最近的人家有十米左右,最遠的有二百米左右,全村人都靠這口井生活。
那個年代,村里人吃水困難。長輩們到處勘探,找到了村東頭出水最旺水質最好的地方,數(shù)十名鄉(xiāng)親們齊動手,挖出這口直徑一米左右,深十幾米的井。
井是用石頭砌起來的,水面看上去距離地面有四五米,地面上又用石頭砌出來井臺,高出地面約半尺。在井的邊緣,用兩根木頭組一個三腳架,它的后面是一塊中間帶眼兒的大石頭或中間鑿孔的大木頭樁子,轆轤軸橫跨在石頭、三腳架和井口上,轆轤頭位于井口的偏上方,井繩就纏在轆轤頭上,井繩位于井口的正中間。人們打水時都帶上自己的水桶,一口井養(yǎng)活了全村人。
每天從晨光曦微到暮色降臨,村里人絡繹不絕地排隊打水,挑水。我看到過這樣的場景:有的搖轆轤打水,有的在等待,有的打完水也不著急走,難得一聚。“咱們村這口井的水是真清,別的村莊的井水都不如這。”趙大娘搬著桶趕緊喝一口,說:“他劉姨,這水真甜,是一口好井,咱村的大姑娘、小伙喝這口井的水長得都水靈。”劉姨、王嬸、鄭姨們一邊看熱鬧一邊搶話說:“這口井的水清涼可口,風水足啊。咱村人喝這口井的水,考上小中專的學生可不少。”
有一次放學后,我看家里沒有人,就想替母親做飯??梢豢此桌餂]水了,就學著爸爸的樣子要去挑水。由于扁擔鉤太長,我挑不起來水桶。于是,我想了一個好辦法,把扁擔鉤在扁擔上,一個往左順時針繞,一個逆時針繞,這樣扁擔鉤變短,我也挑起水桶加入了打水的行列。到了井臺,小心翼翼地把水桶梁別進井鉤里,先慢慢搖起轆轤,再把水桶緩緩地放入井口,一圈一圈地松轆轤讓水桶沒入水中。然后,開始往上搖??烧f啥也搖不動,剛好來打水的李大伯緊忙幫著搖起來,“你爸咋讓你來打水,多危險。”李大伯一邊說一邊把一桶水分到另一個桶里一半。我趔趔趄趄地把水挑到了家,并做了一鍋高粱米粥。本想父母回來會表揚我,沒有想到父親聽我說去井臺挑水,劈頭蓋臉地把我一頓罵,“誰讓去挑水了?淹死你!”我當時委屈極了,我越想越傷心,眼淚在眼眶里打轉?,F(xiàn)在,我明白那是父親對我的疼愛。
放學后,大一點兒的孩子也到井邊來湊熱鬧。有的淘氣般地幫著大人搖幾下轆轤,有的雙手搬著水桶在桶邊喝,有的干脆把頭扎到水桶里就喝。大人們大聲吆喝著:“別那么喝,我這水還要不要了?”隨后,大人們把水桶放到高處,傾斜著水桶,水慢慢地流下來,讓孩子們喝個夠。你喝一口他喝一口,喝夠了鬧夠了,伴著歌聲走上回家的路。
鄉(xiāng)親們挑水快樂,用水高興,洗衣、做飯、洗菜、熬豬食等一天的生活用水都得去井里挑。你去我回,匆匆忙忙。人們相互問話,傳遞信息,每天川流不息,樂樂呵呵,桶兒叮叮當當,扁擔吱吱悠悠,像一支支快樂的鄉(xiāng)間小曲。桶里的水時而跳舞,時而跑到桶外玩耍,路的兩邊總是濕漉漉的,花草長得格外茂盛。
轆轤井像母親一樣給鄉(xiāng)親們帶來了母親般的溫情,用她甜美的乳汁無私地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鄉(xiāng)村兒女。
社會進步永遠是不停歇的。如今,轆轤井早已與家鄉(xiāng)的兒女告別,但轆轤井那種不求回報,無時不給人們帶來快樂的精神永遠在家鄉(xiāng)兒女的心中生根、發(fā)芽。
憶童年,轆轤搖啊搖,搖出了清冽的甘泉,搖出了甜美的乳汁,搖出了山村人的歡歌笑語,搖出了兒女無私奉獻的精神,搖走了歲月,搖向了明天。
歌聲仿佛又在耳畔響起。
小鏈接張美玉,筆名藍田。今日朝陽網文化信使,朝陽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就職于遼寧省凌源市楊杖子九年一貫制學校。2019年遼寧省教育系統(tǒng)“最美教師”,朝陽市、凌源市骨干教師、優(yōu)秀班主任、優(yōu)秀教師,凌源市名班主任。朝陽市《斑斕班主任工作室》主持人。作品散見于《世界華文微型小說大成》《中外教育》等報刊及今日朝陽網。
[助編 繁花似錦 責編 雅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