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媽媽的手慢慢走

文圖/韓艷  編輯/繁花似錦

　　早晨洗漱照鏡子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鏡子光亮如新，一個水點兒都沒有。我知道，這是媽媽的杰作。

　　男主外女主內(nèi)，我家就是這種典型的傳統(tǒng)家庭。家里外界的事務(wù)都是爸爸掌管，媽媽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是居家過日子的賢內(nèi)助類型。她承包了家里所有的事務(wù)，喂雞喂豬，洗衣做飯，除草、拔苗、相夫教子等等。

　　小時候，我是一個膽小怕羞的孩子，一見生人就躲到媽媽的身后，拽著媽媽的衣角，媽媽總是握住我的小手，把怯怯的我拉到身前來，告訴我這個叫伯伯，那個叫老嬸兒。在我的記憶里，媽媽總是牽著我的手，過馬路的時候，上學(xué)放學(xué)的路上，見到親戚朋友的時候……媽媽牽著我的手，我就覺得心里踏實，不那么緊張、害怕。

　　后來長大了，我有了自己的家，一直想讓媽媽沒事的時候來住幾天?？擅看窝埶齺?，她都有理由推辭。春天，她說要忙著種地；夏天，她又說地里的草該拔了；秋天更得收秋了；冬天說沒人給爸燒炕。她實際上是不想給剛成家的我添麻煩。即使來也是當天即回，就是當天即回也是屈指可數(shù)的幾次，讓媽媽來住幾天的愿望一直落空著。

　　近兩年，媽媽的身體越發(fā)不好，年輕時的勤勞肯干和愛干凈讓她經(jīng)常腰酸背疼，覺得渾身都不舒服?？粗鴭寢尩慕鼪r，我越發(fā)覺得可該接媽媽來住幾天了，這次她推辭說白菜還沒有種，我說活兒沒有干完的時候，就出來散散心吧！

　　上星期我回家硬把她接了來，她臨走時候囑咐這囑咐那，一萬個不放心的樣子。不過，這次她卻沒拗過我，跟我一起坐上了回我家的車。媽媽沒怎么出過門，一直在家的她沒見過什么世面，對于她來說，沿途的風(fēng)景都是新鮮的，一路上我告訴她我們經(jīng)過的村莊的名字，看車窗外的玉米、大豆之類的作物，她都會感慨一番。說這臨道村莊住著一個同村的姑娘，以前過得很不好，婆家很窮，丈夫也懶，好久不見，不知道現(xiàn)在過得啥樣了。說這里的莊稼比家里的好。她總是不斷地說著她僅僅知道的，她已經(jīng)忘記了她曾經(jīng)對我說了多少遍的事情，媽媽年齡大了，健忘，說過就忘了。想起來就再說一遍，有些事情她一說上句，我就知道下文了。但我還是像第一次聽一樣微笑著，不時地接上一句，或者點頭表示贊許，她說下去的興致更高了！

　　終于到了家，我特意走小區(qū)的大門，一邊走一邊讓她看顯著的標識，我想讓她以后再來的時候能夠記住是哪個房子。她認真地看，其實一時半會兒是記不住的。我還做了一個決定，以后帶她出來就走大門，不走別的路，以便于她能盡快記住。家里是六樓，這對于媽媽來說是個考驗，她腿上沒勁兒，上樓梯費力。媽媽不用我扶，自己扶著扶手，我們先是慢慢地走到三樓，然后就歇一歇。喘氣平穩(wěn)了，再接著一鼓作氣爬上六樓。進門的時候，媽媽說這樓梯真多??！我忽然懊悔沒有買高層有電梯的那種，這樓梯，年齡再大一些她上樓還真是困難呢！我就鼓勵她說多鍛煉就會好些，都是不常上樓梯的緣故！對門的大姨和她年齡不相上下，人家上樓下樓比年輕人還溜呢。說完我就后悔了，對門大姨是退休工人，哪里受過媽媽這樣的累，當然腰腿不疼了。不過總之多鍛煉還是好的！

　　我決定媽媽在這住的幾天帶媽媽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不過每天只能去一個地方，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時間長了會累著她。當天休息好了，第二天我就帶媽媽去逛街，打算給她買幾件心儀的衣服。坐車到了商場，下了車，她望著川流不息的車輛不敢過馬路，我緊緊握住她的手，擋在車來的一面，讓她走在我的另一面，領(lǐng)著她過了馬路，一如小時候她牽著我的手一樣，現(xiàn)在的她還真像個孩子。

　　進了商場，她的眼睛就不夠用了，我領(lǐng)著她到了女裝區(qū)，讓她挑幾件衣服，她一直說有穿的，買多了沒用，又歷數(shù)起我們曾經(jīng)給她買過的衣服，哪件哪件到現(xiàn)在還沒穿呢，她總是舍不得穿。媽媽向來十分節(jié)儉，不舍得買新衣服?？匆路臅r候她總是先看價簽，她的眼睛還好，一看到超過一百的衣服就放手，我說媽媽相中就買，現(xiàn)在不是以前了，這不貴的。她堅持看價簽，一看貴就挑毛病借口不買，她終于站在一件上衣面前看了一小會，然后看看價簽是298元，她搖搖頭又要離開，我看出她是相中了，讓她試試，她不肯試，說不值300元。我哄她說不好看不買，你就試試吧！我一再攛掇，她穿上了身。這是一件秋天穿的反季大衣，顏色是她最鐘愛的藍色，簡單大方的款式很適合她，當她站在鏡子前的時候，我驚呆了！真的很受看，她也露出了一臉笑容，路過的阿姨也都夸漂亮。一番小試過后她堅持不買，說衣服大點兒，我知道她是嫌貴找理由的。這次我沒有依她，付款打包，我做主買下了。她一直說其實不用買，衣服多得穿不上，其實她沒幾件能拿得出手的衣服。終于買了一件，說服她老人家不容易??！回到家以后她試了又試，又在鏡子面前照了又照，從心里往外喜歡，卻也一直念叨太貴了，也不出門穿不出去。后來她拿出300塊錢給我，說不讓我花錢，說我爸爸還能掙呢，他們錢夠花。她走的時候，爸爸讓她帶上錢，說愿意買啥買點兒啥，她說這是爸爸第一次這么說，還很感動呢！我不要，我說閨女養(yǎng)這么大了，供念書，不知道花了多少血汗錢，現(xiàn)在掙錢了，買件衣服是應(yīng)該的。

　　說到念書，媽媽的話又多起來。她清楚地記得以前的困難經(jīng)歷。那時候沒有錢，或許這困苦的經(jīng)歷太深刻了，在她心里扎了根一樣難以忘記，我也一直記得那時候不敢花錢的事，至今有錢也不浪費，生活的經(jīng)歷自然就教育了我。最終，我沒要媽媽的錢。以前的事說多了，我們娘倆居然流下了淚。最后，媽媽說掙錢不容易，花著要三思，不該買的不買。媽媽用自己的經(jīng)歷告誡我，我說我記住了，她就高興起來。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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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 雅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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