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邱科長
文化信使/時春華 編輯/雅賢
村里的人都管孫還原叫孫還愿,說他這家伙上輩子肯定是宮里的,見著人點頭哈腰,低眉順眼的,會見風使舵,屁顛屁顛就是愛給有用的人打溜須。他那心眼,絕對對得起他那個姓,猴精猴精的。今個隊長家拎包果子,明個記工員那送捆旱煙。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不假,就這小小的糖衣炮彈也讓他得了不少的甜頭。鄰居們不咋待見他,只要到一起,大家話里話外地燒作他,他只是訕訕地笑,所以也就不大愛跟鄰居們在一起拉呱。沒事的時候,他就不蹲門洞,溜墻根,而是到大道上溜,夸夸有權(quán)有勢的小官們的孩子招人稀罕,跟官娘子們搭個訕,哪怕是對人家院里養(yǎng)的小豬,他都有夸贊之詞:“這豬,虎頭虎腦的,大秧道。”
這一天吃完晚飯,快天黑的時候,孫還原照常出去消化食,一直溜到村口,天挺冷的,村口風也大,他就想折回來。忽然聽到村口老李家廢棄的舊房框子那好像有孩子哭。他循著哭聲找去,看見兩個七八歲的女孩蜷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哭得淚人似的。他很好奇,就問孩子姓啥叫啥,家住哪里,咋會跑到這來。大一點的孩子說,她們姓邱,家住瓦盆溝,今天跟爸爸媽媽上臺吉了,爸爸媽媽上胡同里邊給別人送東西去了,叫她倆在小市場門口等著,等了好久爸媽沒回來,姐姐就領(lǐng)著妹妹串胡同去找,沒找著,后來七繞八繞地順著大道就走到這里,看看天快黑了,她們害怕了,就進了營子。孫還原問:“你爸爸叫啥?”小一點的孩子說:“我爸爸叫邱科長。”孫還原聽了,一思忖,就把兩個孩子領(lǐng)回了家。讓老婆給倆孩子做了點好吃的,晚上讓姐倆睡在溫暖的炕頭上。
第二天,孫還原早早起來去打聽這個瓦盆溝到底是哪個大隊的,還特意跑到工村,給倆孩子買了兩件登山服,天冷了,也要過年了,這科長家的孩子,風風光光送回去,感激自不必說,就這兩件登山服,自己的孩子還是央求了多少回才買的。自己今天這么出血,就相當于放個長線,哪天他邱科長為了感恩照顧照顧自己,那……孫還原越想越美,麻溜地回家,借了個自行車,一前一后馱著倆孩子,打聽著把孩子送回了家。
邱科長就住在一個小山溝,應(yīng)該是這里最大的官了吧,當兩個孩子跳下車子向院子里奔跑的時候,孫還原真就仔細看了這個院子,破舊的門窗,一頭紅毛小瘦豬仔在院里吱吱叫。那個被孩子們叫媽的女人臟么卡眼滴出來了。孫還原想:一個大科長,咋娶了這么一個農(nóng)村的傻媳婦,真是一泡牛糞漚出棵狗尾巴花來。孩子們跑進屋去了,孫還原問那個愣怔的女人:“這是邱科長家嗎?”女人愣了一下,說:“他還沒起來呢。”孫還原想,唉,還是人家這當官的,太陽都曬屁股了,快晌午了,人家還睡覺呢。
終于,邱科長抹著眵目糊出來了,見了孫還原就說:“唉-唉-唉呀媽呀,兄-兄弟-謝-謝你啦,我-我們-夜夜-來個,找——了半-宿,你—-你--好人吶,進-進-進屋。”孫還原是誰啊,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下的這個注掉窟窿里了,這個邱科長那是什么科長啊,他一下子恨起自己的急功近利。
感謝的話人家說了,衣服買了也不能要回來了,也算找個心理平衡吧,不管那人家臟不臟的,孫還原還是在人家吃了飯,喝得醉醺醺回家了。媳婦向他打聽邱科長是個啥官,他的舌頭也有些短:“啥——啥官啊,就-就是個莊——莊稼帕子-嗑 嗑-嗑巴。”然后一頭扎到炕里,蒙頭就睡,說不清到底為啥,喝多了,懊悔了,是,也不是......
![](http://thealdertree.com/uploadfile/2017/0122/20170122101407424.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