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的記憶

文/王艷青  編輯/雅賢

　　這一個禮拜幾乎每天都在下雨，并且說下就下說停就停，這種天氣在北方可不多見，尤其是在我成年的記憶中更是不多見。站在窗前，看雨嘩啦啦的下著，窗前的小菜園里，已經(jīng)積起了水，并且泛起一圈兒圈兒的漣漪，望著籠罩在雨霧中的棟棟樓房和連日來被雨水沖浸得更加青翠的綠樹和草坪，聽著雨打葡萄架的噼噼啪啪的聲音，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沖撞我的記憶。經(jīng)過幾天的記憶沖擊和苦苦搜尋，一段久遠而模糊的記憶，猶如一塊被埋于塵土中的碧玉，抖落歲月的塵封，漸漸的清晰起來。對，想起來了，那就是童年的雨和雨中的故鄉(xiāng)！于是，故鄉(xiāng)那久遠但卻十分親切的美麗畫卷，立時清晰地在腦海中鋪展開來！

　　故鄉(xiāng)是個美麗的鄉(xiāng)村，依山傍水，交通便利。村前河水蜿蜒，村后群山環(huán)繞。因為那時雨水多，并且多連雨天和大雨天，所以，河水豐滿水草青青，群山蔥蘢，山花爛漫。村子的東西兩側都有很寬很高的攔水壩，預防山洪和上漲的河水沖沒村子，村里人分別把這里叫東壩堰和西壩堰。

　　村子雖然不算大，但一排排的農(nóng)家院錯落有致，整個村子圍繞一條主道路分為前街和后街。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都不愁找不到好對象，這不僅僅是因為人長得好，更重要的是這里是十里八村的好地方：地勢平坦開闊，雨水豐沛，耕地土壤肥沃且都是水澆地，日子過得殷實，民風淳樸，鄰里和睦，村民勤勞尚善，外村的姑娘都爭著嫁進來，本村的姑娘也不愿意遠嫁，所以都會早早的結婚成家，過著幸福恬淡的生活！

　　夏天，村中綠樹掩映，有裊裊炊煙升騰的灰白房舍便淹沒在氤氳的綠色中。若是再一連下幾天雨，整個村子就會霧濛濛雨濛濛的，被沖刷過綠色植被更是沁人心脾、養(yǎng)人眼目，掛在樹上的果子也綠的晶瑩可愛！房頂上泛起或薄薄或濃濃的煙霧，院子里的積水帶著層層漣漪急慌慌的流向院外，院外的道路上立馬就匯集了很多雨水，像小河一樣流向村外。遠處的山被云霧籠罩住，不見了蹤影；鳥兒和雞鴨鵝狗也都躲進了各自的窩兒，沒了動靜；孩子們也不在外面跑了，貓兒在家里，沒了吵鬧聲，整個村莊變得靜謐朦朧！

　　只要雨一停，在屋里憋了幾天的男孩子們便在第一時間沖出家門，沖向西壩堰，去打撈被河水沖過來的樹木和魚等戰(zhàn)利品，釋放幾天來在家里差點沒憋出犄角的能量，哪里還把大人們“要注意安全，不許下水，以免被沖走”的叮嚀放在心上，于是大人們也不放心的跟著涌向這里。就這樣，孩子們的歡叫聲、大人們對孩子不安全行為的呵斥聲以及奔騰翻滾的洪水聲，在這里交織著、升騰著，被雨水籠罩幾天寂靜的村莊頓時熱鬧起來了！別說，膽大心細的人們還往往有不少收獲，真能撈到魚和柴，有時也有可能有意外收獲。記得有一次，聽到那里嘈雜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的集中和高漲，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后來聽回來的人說，是洪水沖倒壩邊上的大榆樹，好熱鬧的人們就一哄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搶著把榆樹皮給扒了，說是做饸饹的好東西。講的人是眉飛色舞，繪聲繪色，聽的人也心滿意足，心里釋然了！

　　西壩堰還有一片小樹林，作為防洪的第二道防線。小時候經(jīng)常和小伙伴來這里采野花，像貓眼睛啦，耗子花兒啦，并象征性的也在林子邊兒上的小樹苗兒上弄點榆樹葉，回家喂兔貓兒，但是怕護林的“神仙”大爺看見，他一喊，我們就會嚇得拼命的往家跑，“戰(zhàn)利品”也都跑丟了，如今想來很是有趣！

　　神仙大爺外號叫大神仙，據(jù)說年輕時由于家窮，沒有房子住，哥仨都沒能成家，就住在山洞里，所以人們就把他們叫神仙。因為他那時住在姑姑家，所以我們就跟著姑家哥姐一起叫他大神仙大爺，我沒見過他的那兩個弟弟。記得他是一位長著長長的濃密白胡子和濃眉毛的老頭兒，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身上還真有一種仙風道骨的神韻，真的比現(xiàn)在電視劇中的神仙還像神仙呢！他平時也是很喜歡我們的，去姑家玩時遇見他，他會用他特有的語言表達對我們的親近：小東西！但公是公私是私，在為公家看護樹林這件事兒上，他是絕不會徇私枉法的，就連向我們這樣小的孩子，也不會讓走進樹林子，不管有沒有破壞行為。

　　東壩堰常年有從山里流出的淙淙泉水，若遇暴雨或連雨天，伴隨著山洪水流就會很大，因此那里到處長滿了一人高的蒿草，蒿草里不時有魚兒和蝌蚪穿梭，還有不知疲倦的知了、蟈蟈、蟋蟀以及叫不上名字的各種蟲兒的此起彼伏的鳴叫聲，那里也就成了鴨兒鵝兒和孩子們的樂園。如果誰家的孩子不見了，或鴨兒鵝兒不見了，就到那里去找，準能找得見。當然，吃的大肚圓圓的鴨兒鵝兒走起路來更加的笨拙和搖頭晃腦，嘎嘎地叫的更歡了，主人滿意的把它們趕回家。在那里玩耍的孩子們就沒那么幸運了，尤其是男孩子，在水里追捉著，叫喊著，只顧玩兒的高興，哪管弄臟弄濕了衣服，甚至沖走了鞋子，被家長罵著拎著耳朵狼狽地回家后，找件干松的衣服換上，趕緊去做家長早就安排好而自己卻偷懶貪玩沒有完成的農(nóng)活。

　　東壩堰西側還有一片菜園子，全村每家每戶都有一塊菜地在那里，上半年都種土豆，下半年都種秋白菜，暑假快結束時，正是出土豆種秋菜的時節(jié)，也是這里最熱鬧的時候。各家各戶的大人們在菜地里忙著勞作，大一點兒的孩子也在地里幫忙，拔土豆秧，撿土豆，再把土豆秧抱出園子外，小一點兒的孩子被放在壩堰安全地帶，和自家或其他人家的孩子一起玩耍。那時孩子多，家家都好幾個孩子，所以多大的孩子都不缺玩兒伴，正值假期，一群一群的很是熱鬧。由于都是同村的，相互都認識，也都放心。大人們把土豆用擔子挑出園子，再運回家，然后種上秋白菜。雖然在同一個村住著，但有的平時也很少有機會見面，這是一個難得的交流機會，人們在園子里一邊勞作一邊相互打著招呼，嘮著家長里短，很熱情且十分熱鬧。離得遠的，不免要高聲的甚至是喊話似的夠著說上幾句，農(nóng)村人的那種豪爽和淳樸的語言便飄灑在這熱鬧的勞動場面上空。還有女人們那特有的響亮的笑聲，壩堰邊孩子們因打架或摔著的哭叫聲，女人們遠遠地對孩子的安慰聲、呵斥聲和找孩子的叫喊聲，交織成了非常熱鬧的場景!

　　如今，我離開故鄉(xiāng)已二十多年了，期間的偶爾匆匆來去，在車子一掠而過的遠遠尋望中，東壩堰早沒了溪水，沒了水草和歡快的孩子，沒了成群的鴨兒鵝兒，取而代之的是靜靜的幾行樹在那里站立，猶如沒了那么多孩子和熱鬧氣兒的村莊，顯得冷清、沉寂。西壩堰的小樹林也被一棟棟的大棚取代了，壩西的沙河套也長滿了一人高的蒿草，尋不見過去的樣子了。村前的小河還在，但也幾近干涸，長滿了野草。就這樣，缺少雨水浸潤的故鄉(xiāng)連同它的記憶，就被淹沒在離鄉(xiāng)的腳步和成長的歲月中了。連日來雨水不斷的沖刷和擊打，終于激活這段久遠而美好的記憶，原來，我那水靈靈的熱鬧而美麗的故鄉(xiāng)一直都在，在我的心里，在我的記憶深處，在我永久的思念中！

　　我想，隨著環(huán)境治理力度的加大，氣候會變得越來越好，雨水也會多起來，故鄉(xiāng)還會恢復她那水靈靈的靈秀的美！隨著支持“三農(nóng)”政策力度的加大和落實，美麗鄉(xiāng)村夢會融入中國夢中來實現(xiàn)的，所以，我期待著一個更加美麗的村莊走出記憶，呈現(xiàn)在現(xiàn)實中！那時，我一定要像小時候那樣，徒步從西壩堰走來，穿過一片小樹林，走進我那可愛的小村莊，走在我曾無數(shù)次走過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村路上，路過那一戶戶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家，去看一看溪水淙淙蒿草蔥蘢魚兒穿行的東壩堰，再去感受一回那片菜園子里的歡聲笑語和熱鬧而又親切的勞動場景，以成年人的面孔再去親近一次我那可敬可愛的父老鄉(xiāng)親！

【本網(wǎng)聲明】